观展 | 以自然之道，养自然之身——中国丝绸博物馆“衣尚自然：服饰的美与责任”展

观看，是展览与受众之间最为传统和主流的沟通形式。无论知识背景和价值倾向，有所“看”之后必有所“感”。当我们想要去反思和推介一场展览之时，这种“感”都是不可忽视的。一千个读者便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们希望有一千个观展者，便有一千篇宣扬着自我独立视角的观展文章。

观展73期丨评论

展览地点

中国丝绸博物馆

展览时间

2021年9月19日-12月5日

展览单元

序章：群英荟萃

第一单元 原料:由然产生（PRODUCTION）

第二单元 衍生:由然衍生（PROJECTION）

第三单元 环保:由然新生（PROTECTION）

主编推荐语：时至今日，博物馆不应回避自身的社会责任，展览的企图可以饱含对当下的关照；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博物馆都要愈发“激进”。当它想要讨论一些更具社会性的议题之时，也依然可以从自己最熟悉的物作为出发点。本期观展所关注的中国丝绸博物馆的展览便选择了一个巧妙而又契合自身定位的角度，从服饰开始，但不仅限于服饰。

“衣尚自然：服饰的美与责任”（下称“衣尚自然”展）由序章：群英荟萃、原料:由然产生、衍生:由然衍生、环保:由然新生四个部分组成。

序章：群英荟萃主要放置了世界地图、灯箱与三件重点展品（织花刺绣女裙、羊皮手套、羽毛帽）。世界地图由绿色织物表现，灯箱、展品的颜色与图案也比较清新，这些展示手法企图为观众营造一个“自然”的展览空间，以呼应展览的主题。

图 | 世界地图与来自不同地区的原料与技术，共同反映了时尚领域的“全球化”进程。

第一单元“原料:由然产生”从植物（棉、麻、树、草）与动物（丝、毛、皮、骨）两个方面讲述服饰制作的原料，通过展示不同材质的服饰，表现服饰原料的多元化。

图 | “原料:由然产生”展厅现场（图片来自官方微信公众号）

第二单元“衍生:由然衍生”展品精致繁复，从鱼虫鸟兽（权力代表、同音同寓、异域风情、可见一斑）、植物（瓜果纹、浮夸浪漫、卷草纹、自然主义、印花描绘、立体写实、顶上锦簇）、提取（染料）三个角度对服饰的纹饰和服饰包含的工艺进行阐释，此外，本单元以动物、植物为分类标准，诠释“纹饰设计源于自然”的内涵与边界。

图 |  “衍生:由然衍生”展厅现场

第三单元“环保:由然新生”分为污染、返璞归真（化朽为奇、返璞归真、回归大地）、时尚的声音（减低浪费、废弃物再使用、向世界的呼吁）三部分，讲述时尚与自然从对抗到平衡的过程。

图 | “环保:由然新生”展厅现场（图片来自官方微信公众号）

从展示内容来看，除部分具有设计理念的展品外，展览重点阐释展品的原料选择、外观造型、技术工艺，基本涵盖了广义服饰的各个方面，并利用说明牌、图板、多媒体等媒介对展品进行阐释。

图 | “权力代表”：图板展示由明清朝服“补子”抽象出的线描图案，并与官员类别、等级一一对应，使观众更为直观、清晰地了解纹饰所反映出的等级制度，紧扣小节标题。“补子”上的动物形象也说明纹饰源于自然。

图 |  “污染”：利用废品制作的艺术装置，将“服饰”与“污染”的关系可视化。通过表现“快时尚”造成的环境污染，传递“可持续”的时尚理念。让观众从“历史物”的语境走出，引发其思考，从而发现展览与现实的关联。

由于展品之间的相似性较高、视觉重复性较大，观众在观看展品过程中容易产生视觉疲劳的问题，因此展览采用二维与三维穿插的展示方式，拓宽了展览的视觉层次。体量小、数量多的展品则采用阵仗式陈列，强调了展品之间的序列感。展品的摆放还根据尺寸、色彩、种类等因素进行设计，使展品组合带有“穿衣搭配”的感觉，丰富了观众的视觉体验。

图 | 阵仗式陈列

图 | 展品组合

展览标题“衣尚自然”点明了服饰在发展过程中与“自然”密不可分的关系，也暗含了“服饰”只有顺应“自然”才是兼备“美”与“责任”的选择。用“服饰”作为连接“美”与“责任”的载体，使这两者变得具体可感，“自然给予了时尚什么？时尚又如何回报自然？”值得一提的是，“责任”一般指个体分内应做的事，“服饰的责任”虽以“服饰”作为限定词，却似乎在告诫我们，“人”依旧是承担“责任”的主体，人类从自然中索取，也需要回报自然。

“衣尚自然”展览意在讨论“服饰的美与责任”，但由于叙事方式的差异，三个单元彼此之间稍显割裂。第一、二单元叙事的相关性更强，整体偏向“服饰”的陈列与讲述，并以解读展品的“实用价值”为主，强调展品“作为服饰”的价值与意义。而第三单元的部分展品是设计师作品，在设计过程中就已经被赋予了特殊意义，展览对于这些展品的阐释便也不限于“作为服饰”的价值。价值阐释虽与展品本身的性质相关，却也反映出前两单元与第三单元在内容编排过程中的差异。再加上第一、二与第三单元的内容过渡比较薄弱、展示手段相异（是否利用多媒体展项、艺术装置）、空间结构不同（线性空间与环形空间），也更加凸显了叙事方式的“差异性”，导致叙事结构的断裂。鉴于前言中所述，策展人将展览分为“美”与“责任”两部分，有意通过展示内容、展示手段、展示空间打造分离的叙事结构也未可知。

“衣尚自然”展通过近300件展品突出了“美”“责任”的主题，但在展览的内容比重上，笔者认为“责任”的占比远远不够。“美”的主题贯穿了展览的各个单元，在叙事的过程中也被反复强调，但“责任”却只在第三单元有较为清晰的阐释与呈现。笔者认为，可以考虑尝试在第一单元的“皮”、“毛”小节可以加入暴力动物取皮的相关内容，以此说明即便没有现代工业对于环境的污染，人类对自然的过度、不正当索取也会造成问题；同时拓展第三单元“污染”板块的内容，进一步表现时尚产业对环境的影响。如此一来，展览后续对“快时尚”“可持续”理念的探讨便是意料之中的内容了。丰富讲述服饰“责任”的角度，能够使展览各部分与主题结合地更加紧密，也可以提升主题传播的有效性。相比于“美”“自然”，“责任”能与现实发生更多的关联，也能让观众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并在博物馆展厅之外的日常生活中“有所行动”。

虽然“衣尚自然”展尚存在不完美之处，但瑕不掩瑜，展览的选题就足够让观众眼前一亮。展览从一个全新的视角向观众阐释了“服饰”，使展品不再仅仅是摆放在展柜内的“物品”，而让展品被赋予更加丰富的含义，在欣赏展品的同时也可以激发观众对现实的思考，是一次比较大胆的尝试。展览或许与现实结合，博物馆才能使观众感受到展览与“我”的关系，才能够与观众产生“共情”，并最终实现博物馆价值共享和观念传播。

作者 | 李兆希

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硕士研究生

未标注出处的图片，为作者所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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